
描述宋代官家生活題材的水墨畫 (圖源網絡)
北宋繁官冗員緣何為歷朝之冠
——包拯《論冗官財用等奏》札記
縱看中國封建王朝,北宋的官僚機構之臃腫,官數之冗繁,無疑為歷朝之冠。有史家統計,中國歷朝每十萬人口平均擁有的官吏數目為:東漢13人,晉42人,隋27人,唐35人,元27人,明37人,北宋則為51人。
宋仁宗皇佑二年,時任諫院普通官員的包拯上疏《論冗官財用等奏》道:宋真宗景德、祥符年間,天下文武官員總計9785人。但到宋仁宗皇佑年間,內外官員總數已達到17300人(還未統計未受差遣的京官、使臣及守選人等),當朝官員增加了一倍多!由此,包拯疾呼:前朝“雖設官浸多,然未有如本朝繁冗之甚也?!?/FONT>
那么,北宋這么多的繁官冗員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
包拯在奏疏中指出:除了朝廷命官之外,一是“臺寺之小吏”,即御吏臺、大理寺、中書監等各官府所設的下屬機構中額外增加的官吏、衙役。二是“府監之雜工”,即各官府為自己辦事方便而增加的勤雜官員。三是“蔭序之官”,即因祖上做過官、立過功而受封的家屬子女,或憑關系受照顧的親屬、官親貴戚。四是“進納之輩”,即用金錢或買或捐的官吏、衙役等等。同時,國家每三年舉行一次科舉考試,每次也要錄取一千余人。
當然,包拯對北宋的官員繁冗現象還未講透。這種現象有其封建王朝的制度共性,也有其時代特性。北宋前期,在統一國家過程中,采取“偽署并仍舊”的辦法,同時為加強中央集權,在保留后周舊機構的基礎上又增設了一些平行的新機構,使之互相牽制。這樣,就形成了“一官而數人居之,一事而數人治之”的現象。結果,一是造成官名與實際職權不一致,因而職責不明,上推下卸,互相推諉,政事淹滯。二是造成機構繁復,彼此牽制,導致重床疊加,閑官過多,效率低下惡果。三是造成冗官冗費,耗竭財力。四是造成寄祿官制度混亂。這種與前代風格不同的品秩制度,職事分離,使得庸碌腐敗的官員大增。
對此,包拯不無憂慮地說道,現在,全國有州郡320個,縣1250個。按照定額用吏不過五六千人,現在已經超過三倍多?!笆鞘车撜呷赵?,力田者日耗,則國計民力安得不窘乏哉!”吃國家俸祿的官吏日益增多,耕種田地的人一天比一天減少,造成國家財用、老百姓物力更加匱乏?,F在國家每年的收入比前朝增加了一倍多。而且,先祖時國家所征收的稅目只是實物,后來收取賦稅時將實物折算為錢,這樣,稅戶在常稅之外增加了五六倍的賦稅。
為之,包拯痛心疾首地大聲勸諫:“重率暴斂,日甚一日,何窮之有!”“方今山澤之利竭矣,征賦之入盡矣”,“輸者已竭,取者未足,則大本安所固哉!”稅率本已很重,再加上官府橫征暴斂日益嚴重,且沒有止境。土地不會增加,納稅的老百姓已經一無所有,而官吏冗員多,所耗用度就多,長此以往,國家的根基能安定穩固嗎?

宋代著名畫作《夜宴圖》(局部)
面對種種官制痼弊和財政窘困的局面,自真宗朝以后的歷朝有識之士,大多上奏要求“去冗”、“減費”、“裁官”。尤其到了仁宗以后,問題已成燃眉之急。當時,除了包拯還有王禹僻、楊億、宋祁等不少“以天下為己任”的士子和官員,紛紛上書朝廷,要求改革癥弊。范仲淹就向仁宗條陳十事,主持“慶歷新政”,革新吏治。包拯以其卓越的政治眼光和膽魄一針見血指出:“欲求其弊,當治根源,在乎減冗雜而節用度?!?/FONT>
為此,他強烈勸諫“澄汰冗雜”,裁減多余的官吏和勤雜人員,嚴格科舉制度,科舉考試公榜無名的全部免除等。同時建議停止不急需的建筑工程,減少宮中過分奢侈,節省朝廷內外多余的不正當費用。包拯警告說:“若冗雜不減。用度不節,雖善為計,亦不能救也!”如果這些多余的官吏和勤雜人員不裁減,國家支出不節省,籌劃的再好也不能挽救現狀。
據史載,以后的宋神宗開展了“元豐改制”社會改革運動,對中央政府機構進行了大幅度的改革、調整和精簡,成為中國古代官制史上一個重要的轉折點。當然,北宋時期一切致力于解決冗官問題的建議和改革都無一例外地失敗了。作為封建帝王,要奉行歷代相沿的爭取地主階級各階層廣泛支持的政策,只得避開宋代官僚政治中冗官成災這個核心問題。至多在維護宋王朝統治的前提下,采取治標的策略,在機構設置、職守調整和清理品階上做些“微調”。
對北宋統治者來說,冗官雖“
役多民勞”,但卻可以大開仕途之路,既可換得地主階級的支持,又可避免五代十國分裂割據、君權筒弱乃至被取代局面的再現。因此,即使增加賦稅,加重對人民的盤剝,也不愿意因裁減冗官而損害地主階級自身的利益。因此,終北宋一朝,任何人都根本無法解決冗官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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